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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6 再探礦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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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6 再探礦洞

半個月後,任林熙和葛忠來到喀帕星,赴亓清與昱瞳的盛大婚宴。

遠征軍軍長趙馳也欣然接受了邀請,且備了一份厚禮,堵住了遠征軍其他人的悠悠眾口。

這場婚宴完全按照人類的習俗舉辦,無論是昱瞳,還是他手下的那些工蜂們,都對人類婚宴的繁文縟節極其熱衷。

擬定邀請人員名單時,是昱瞳列的名字,讓亓清敲定。

亓清發現那串長長的名單末尾,加上了肖懷禮的名字,墨跡與其他名字不同,顯然是最後添上的。

她不動聲色,合上了草擬名單,道:“就這樣吧。”

婚宴當天,肖懷禮一人默默坐在角落裏,費易安幾次過來陪她,她都道:“我一個人就好,你過去跟大家夥熱鬧熱鬧。”

直到眾人都喝得酩酊大醉,婚宴臨近散場時,昱瞳才拉著亓清,去給肖懷禮敬了杯酒。

亓清心裏滋味覆雜,甚至無法正眼面對肖懷禮,就默默無言地一仰脖子,把酒灌進了喉嚨。

而肖懷禮繃了一天的情緒也終於在這一刻繃不住了。

她以手掩面,迅速飲完了這杯敬酒,等到亓清轉身離去時才挪開手,淚痕早布滿了整張面孔。

婚宴後的第七日,還沈浸在歡慶氛圍中的眾人接到了趙馳的通知——海底礦洞的路障清除工作已經完畢。

和技術組事前估計的一樣,通路最多只能清除出一人的寬度,而通過微型機器人的探查,發現礦洞底竟有一座小型的灰白色圓筒狀建築,平面布局呈四芒星樣,簡直就是“知行團”基地內那白建築的縮微版。

看著機器人傳回的洞底影像,亓清攤開手掌,回想起白建築中那面會彈出無數刀片的墻,不自覺撓了撓手心。

再探海底礦洞,趙馳吸取了前次教訓,做足了準備,礦洞附近一公裏範圍內的海蛇母巢穴全被掃清,確保亓清可以安全到達礦洞口。

亓清由微型機器人引領著,小心翼翼往洞裏深處下潛。

越往下,越有股說不出的毛骨悚然,即便機器人一路照明,也擋不住撲面而來的陰氣森森。

無數當年遺留的采礦器械東倒西歪,阻在前路。幾十年的海水浸泡,令它們全部腐蝕爛毀,膠結在一起,且與廢棄的礦洞內壁相連,仿佛死去多年、枯骨上纏滿蛛網的屍體。

行動之前,趙馳讓技術人員給礦洞內景建了個極詳細的 3D 模型,亓清已經在虛擬模型中演練過多遍,所以這會兒實際下洞,她心裏有譜,很快便潛至洞底最深處。

在機器人的照明光線投射下,一座圓柱形建築從黑暗中浮出輪廓,灰白的顏色,像死人的臉。

亓清心臟砰砰快跳,跳到手腳都忍不住發抖起來。

游至一米高的建築門口,她手勾了下門框,用力一拉,身體便如梭子似的穿過門廊,借著慣性,直接沖進了大廳。

一瞬間,往昔回憶撲湧而來——正方形的中央大廳,四面向外延展的三角區域,墻面上無數魚鱗般張開又合上的刀片,還有墻面開裂後,露出的藏在墻內的木乃伊。

“你就是真相的鑰匙!你就是真相的鑰匙!!你就是真相的鑰匙!!!”

爸爸曾經的囑咐不斷回響於腦海,一遍比一遍更震動心弦。

時空在這一刻交疊,她恍惚又看見了正對著自己的那面墻裂開。

強烈的直覺催促著她靠近那墻面,伸出手。

可是,沒有反應。

她猜,是不是因為自己穿著特制的抗深海壓強的潛水服,所以才無法與墻面感應?

遲疑不到片刻,她從腰間取下一支高壓噴槍,扣動扳機,一縷血絲從槍口射了出來。

血絲向著墻面漫延……

觸碰到墻面的那刻,整座墻好似抖動了下,水流裹著血絲湧向墻體,轉眼消失不見,就像被墻吸收了一般。

亓清眼睛頓時亮了。

這高壓噴槍裏裝的是她提前抽取的自己的血液。

她又連扣扳機,即刻,殷紅血液融於海水,形成血霧,籠罩住墻面。

下一瞬,一片灼目白光從墻面發射出,刺得她緊閉雙眼。

再次睜眼時,白光強度弱了下去,範圍卻擴大了,整座大廳內,所有的墻面、天花、地板全發出光芒。

亓清被白光籠罩,緊張地四下張望,不一會兒,便見白光中慢慢透出全息三維影像來,越來越清晰。

曠野、山脈、河流,河灘上巨型紅杉樹林,像極了喀帕星上蜂族聚落的自然風貌。但很快,她就發現,不對。

那些紅杉樹上根本沒有房屋,倒是河流兩岸遍布規模龐大的建築群,而且從這些建築的外觀看,分明不是什麽落後的部族產物,反倒像是工業文明時期的人類城市。

全息影像的視角迅速上升,亓清置身影像中,就好像自己是視角的主人。

她往身下看去,發現有雙腿在奔跑,一雙似人非人的雙腿,形狀像人腿,但明顯要粗壯得多。

看周圍的景象變化,這雙腿的主人似乎是跑上了一處建築高臺。

登頂的那刻,視角轉而向下鳥瞰,亓清震驚得一下子屏住呼吸。

一幅恢宏無比的城市畫面豁然在她眼前呈現,接著又以極快的速度興盛、衰落、再覆蘇、再衰落,而四周的自然景象也隨之鬥轉星移,轉瞬間,滄海變桑田。

影像中,時間和空間仿佛都被壓縮了。

按之前父母遺言中的交代,這海底礦洞中保存著的是“知行團”的研究成果,包括了對遠古生物殘留的 MT 力場的破解、分析。

亓清再度看向身下那雙似人非人的腿,恍然明白了。

眼前的全息影像,應該就是殘留 MT 力場中的遠古生物生前的記憶,是上萬年前他們統治喀帕星時的城市景象。

亓清往身側瞟了一眼,見隨行的機器人頂部閃爍著紅點,顯示它正在拍攝下這些全息影像,向外傳遞。

她松下一口氣,專註於眼前畫面。

但這些畫面並非完全連貫,時不時全息影像突然熄滅,不久又亮起,內容上也斷斷續續。

畢竟遠古生物已經死亡了上萬年,記憶信息有缺損很正常。

而每當影像熄滅時,四周墻面上便顯示出密密麻麻的文字。

亓清湊上前,仔細閱讀,發現文字內容正補全了影像所缺失的部分。

看這些文字的行文格式,是典型的研究報告,想來,是當年“知行團”憑借其它佐證補全了殘留 MT 力場中的記憶信息,使之最終成為了完整的歷史資料。

觀摩良久,結合全息影像和研究報告,一段詭譎的歷史畫卷在亓清面前緩緩展開。

一萬多年前,遠古生物是喀帕星上的統治者。

他們曾有過極其燦爛的文明,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,他們的社會逐漸走向衰落。

衰落並非源自什麽天災禍亂,而是源自他們的內心。

遠古生物未成年時,形態特征與人類無異,成年後,軀體不斷進化,隨之,思維也展現出一系列外化的力量。

譬如,他們擁有與工蜂超凡能力類似的憑空造物,以及,與蜂王 MT 力場類似的對外輻射精神力。

而對外輻射精神力,是遠古生物除語言之外,另一種重要的交流手段,但同時,這種交流也是一種極危險的彼此試探。

交流時,若一方的精神力遠弱於另一方,便有可能被對方操控住,類似蜂王操控工蜂,而比蜂族更加殘酷的是,一旦精神被控制住,弱者的肉體也會淪為強者的俎上魚肉,任由其吞噬。

所謂的“吞噬”,就是字面意義上的,強者吞掉弱者,令強者更強。

在遠古生物的社會中,階級以一種比人類社會更加直觀殘忍的方式體現出來。

亓清看到這兒,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身體,止不住地戰栗。

同類肉噬是遠古生物所特有的,被改造成蜂族後,這種殘忍的特質被人類抹除了。

遠古生物的這種同類間的精神控制和肉體吞噬,使得社會割裂一日比一日嚴重。

他們小心翼翼地警惕著彼此,盡可能減少與他人交往,即便交往,也只是言語敷衍,不敢思維外露,更不敢把自己的內心暴露給別人。

可再怎麽小心,有一種情況下卻是怎麽也無法防備的,那就是異性之間相交合、繁衍後代的時候。

和蜂族一樣,遠古生物異性間發生親密關系時,雙方的思維都可以在彼此軀體間自由來回,精神與肉體在這一刻不得不暴露,操控和吞噬變得輕而易舉。

隨著社會割裂的加劇,群體間的對立沖突愈發嚴重,甚至很多年輕群體直接拒絕了異性交往,拒絕繁育後代。

社會最終因為人口銳減而不斷衰落。

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人口規模,當權者采取了各種措施,將繁衍過程中的精神控制和肉體吞噬視為犯罪,嚴懲不貸。

他們發明了一種手段,能把施害者的精神體從被害者體內抽離出,關押或處死。如果抽離得及時,被害者意識尚存,就有被救回的可能。

看到這兒,亓清身形頓住了。

把精神體抽離出……這種抽離方式能同樣用在被蜂王附體的人類身上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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